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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二歲的父親英姿煥發,誰料兩年後竟負傷成為終生憾事!

1949」這個數字近來突然火紅,在兩岸關係漸趨和緩的當口,再回過頭來檢視那個象徵戰亂、對峙、仇恨、傷痛、離散的年代,絕大多數人應是抱持著撫平傷口,記取教訓的胸懷。

當時,我的父親正值弱冠之年,毫無選擇的,從一個輟學的高中生變身軍人,匯入時代巨流,身不由己的從湖南流屣廣西,再經廣東渡海來台,開啟另一個人生。在台灣成家立業,而且一待半世紀,應是父親始料未及。

父親在世的時候,很少對兒女完整敘述他在1949前後的經歷與遭遇,直到父親晚年,我才約略知道他不願談起這段往事的原因。不過歷來得自於零星的聽聞,多多少少也拼湊出一個梗概,但其中仍存在許多空白,以前沒想到挖掘,如今想做一些補白,父親已然仙逝多年,所幸手邊還保留一些父親遺留下來的文件資料,近來取出梳理拼湊,多少有些發現。

根據父親在自傳及履歷表中的記載,他八歲啟蒙於私塾,十歲時轉讀湖南省零陵縣立第八區中心小學,民國廿九年進省立頻州中學初級部,民國卅二年考上省立第七中學高級部,隔年秋天,「日寇猖獗,家鄉風雲變色」,學校疏遷,父親遂輟學響應蔣委員長「一寸山河一寸血,十萬青年十萬軍」的號召,投筆從戎,編入青年軍二0五師六一五團。

一年後,抗戰勝利,父親本擬解甲復學,不料國共內戰掀起烽火,父親決定留營,卅五年奉調位於廣西的聯勤糧粖庫。小時候曾隱約聽父親說起,就在他任職糧粖官期間,曾短暫來台出差,竟碰上民國卅六年二月發生的「二二八事件」,目睹當時風聲鶴唳的一幕,由於局勢太亂,旋即返回駐地。

民國卅七年元月,父親請調作戰部隊,如願奉調陸軍第58174旅任少尉排長,年底調5617452213連任中尉副連長。民國卅八年二月,至陸訓部幹訓班受訓,八月結訓,適逢大陸河山變色,奉調國防部第六突擊總隊任中尉副官,年底單位撤編,父親被編入東南訓練團儲幹班擔任助教。

民國卅九年三月,至國防部技總受訓半年,九月派職技術總隊第六大隊,參與海防佈雷作業及處理日軍留在台灣南部各機場廢彈。民國四十年在特種工兵總隊任職期間,參與某項軍演意外負傷,隔年以傷疾甄退,結束七年多軍旅生涯。

 

 

陸訓部幹訓班畢業證書上的「六戒律」,毫不拐彎抹角。

 

 

父親一直不願再提1949年前後所經歷往事,原因之一,可能未參與過關鍵戰役,也就沒什麼「英雄事蹟」可說;原因之二,民國四十年的演習負傷,父親失去了右眼,自此植入義眼,以半盲視力面對往後五十年歲月。

從小只覺得父親的右眼「怪怪的」,不敢多問,直到老人家晚年,才得知這個讓他一生最感遺憾的「殘疾」。父親曾對我說,當他得知「瞎了一眼」之後,痛不欲生,曾有過尋短念頭,多虧二總院一位「護士大姊」百般勸慰,才讓他熬過那段意志消沈、了無生趣的日子。

    這就是我勉強拼湊出父親經歷1949動盪歲月的故事。不曾有傲人戰功,有的只是流離酸楚;不曾順心得志,有的只有傷殘苦痛,那也是許多走過那個年代老兵遭遇的縮影,而今縱有餘溫,也少人聞問了。1949今夕爆紅,應只是曇花一現。

   

    後記:瑋妹見老胡戴著老花眼鏡逐一翻閱爺爺遺留的泛黃舊資料時,輕拍老胡肩膀問道:「你又在想念爺爺了嗎?」感覺好窩心。其實老胡豈止懷想去世12週年的父親,也是在緬懷中國人都不該遺忘的「1949」……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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