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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八十三年為尹雪曼老師(左二)祝夀餐會後合影。

明我兄來信告知,尹雪曼老師已於二月廿三日仙逝,將於本(三)月十五日在台北市舉行追思彌撒。我因旅居國外無法參加,更增添對尹師的懷思與愧疚。

我從台灣搬來的幾十箱書籍,因為住處沒有上架的空間,現在仍有將近三十箱堆放在儲藏室裡。二月某日突然心血來潮,想打開其中的幾箱找些書來看,與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完成這個頗累人的「工程」。就在翻找書籍時,見到尹老師於民國八十五年十二月贈我的自選集,我毫不遲疑的將之取了出來,準備近日再「溫習」一遍,當時心裡突然十分惦念老師的近況……

現在推算起來,我翻出老師贈書之日,大約是老人家在睡夢中駕鶴西歸前後,冥冥之中似有一種師生間的心靈感應,令人不勝唏噓!

民國七十二年十一月,我考進政校新聞研究所第一期,創所主任是林大椿先生,他力邀尹雪曼先生為我們這個班上「大眾傳播理論」課程。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文壇前輩,全班同學都是以十分仰慕的心情上課。一個學期下來,大家對老師的印象是:學養俱佳,溫文健談,完全沒有「名人」的架子和脾氣,課堂上的討論,他總能用最淺顯的話闡釋難懂的學理,讓人很是佩服!

老師的課結束之後,我「意猶未盡」,很想從老師身上多「挖掘」一點東西。半年後,機會來了,所裡要求研究生提碩士論文大綱,以及希望接受指導的教授人選。我計畫研究孟子的口頭傳播觀點,指導教授的第一人選就是尹雪曼老師,這個請求,我很怕被他拒絕。

就在確定指導教授人選不久前,尹師母金惟萱女士遽逝,以當時老師極為傷慟的情緒,我猜想他一定不會答應當我的指導教授。很意外,老師竟然二話不說,爽快應允,得知這個好消息,讓我興奮好久!

寫論文期間,老師強忍喪偶的哀傷,悉心為我解惑,指點論文撰寫的方向及論述演繹技巧。有老師的殷殷指導,我的碩士論文雖然寫得辛苦,卻能按預定進度完成,在十六萬言的論述中,處處有老師的智慧挹注及耐心斧正的心血。

號稱「五堂會審」的論文口試,是提論文者最難熬的一大關卡。還記得我那場口試的「主審」是前台大文學院院長侯健教授,其他來自政大、師大的口試委員不乏「殺手級」教授。口試開始之後,咄咄逼人的氣氛果然源源湧至,從沒經歷過這種陣仗,我被「審」得逐漸招架乏力,窘態畢露!尹老師見狀,立刻出手解圍,只見他不急不徐,用他那標準的河南腔代我解析論點……

「這個地方,我跟胡同學討論過,我來作個補充……」,尹老師開始滔滔不絕,以他的輩分,自然讓提問的老師不便針鋒相對,只能禮貌性點頭稱「是」。幾波「對談」,我彷彿成了「局外人」,尹老師「講課」反而成了主戲。

我從極為緊張,到坐看老師從容「開講」,往後的一個多小時竟是輕舟橫渡,終場還僥倖獲得不錯的分數。

尹老師曾在一篇題為「我的『突破』」的文章中,敘述當年負笈米蘇里攻讀碩士學位的艱辛經過,後來畢業論文獲得「A」佳績,他特別感激兩位相助的貴人。廿年後,老師也成了我獲得碩士學位的貴人,至今難忘這段珍貴的師生因緣。

碩士班畢業之後,我因報社工作繁忙,親炙老師教誨的機會越來越少,偶而去四維路老師家拜候,偶而與老師約在飯店餐敘。知道老師有續絃的方荷師母細心照料起居,讓關心他的學生們都很放心。

近幾年老師的健康狀況逐漸走下坡,有一次聽聞他吃了外傭的虧,曾與酆姊(老師的門生,也是我報社同事)連袂探望,當時老師重聽與失神的情況已相當嚴重,與他對話總是南轅北轍,他沒發現,我們卻覺得尷尬。後來再想求見,方荷師母則婉謝說:「老師已經不太認得來訪的客人,來看他也沒有什麼意義,還不如讓他安安靜靜的調養,別再驚動老人家了。」

又是幾年過去,再聽到老師的消息,竟是椎心噩耗!去歲才送走大椿老師,而今又與雪曼老師永別,心中悵然難以言喻。老師雖以遐齡歸返道山,仍教人十分不捨,而今,只能在遙遠的國度獻上一瓣心香,祈願老師此去雲遊一路好走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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